三月,我在陈仓
◉ 流落荒漠的风
该怎么描述陈仓的三月,草未生,花未开,光秃秃的枝头也未在冬眠中醒来。水鸟还是那些水鸟,在静沉的河面上愈发紧张焦急的徘徊。——是了,这乍暖还寒的时节,田地里挥舞锄头的农人已脱下厚厚冬装,早早用汗水滋润起干涸结痂的皮肤。而我,却还蜷缩在厚厚的棉衣里,用那双被冬天慵懒嫌弃的双眼,等待着,盼望着,渴求着!
年后天王镇街头清清冷冷,这个偏远而又人口稀疏的小镇,因为近年保税区大搞开发建设,变得熙攘繁荣起来,随着去年外来务工人员涌入,一时间,让这里原是布满蛛尘的空屋老房,霎时供不应求。餐馆里生意也好到出奇,这一点从原来一碗面八九块到现在十一二块可以看出。
路旁摆摊做小本生意的依旧很多,一双双麻木焦黄的眼神和年前有了天差地别,仿佛这个春节抽点了他们的斗志与渴望。闲谈都是去年怎么怎么样,大年初几我喝了多少,初几在哪又输了多少,今年那些工地不开了,生意不好做云云!苹果还是那些苹果,红彤彤依旧诱人,整齐码放在路旁道沿石上。过了年的大鸭梨没有因为一个春节而萎缩,照旧汁水饱满,只是少有人问津。窝冬的猕猴桃一箱箱翘首以盼前来认领它的主人。一车车甘蔗不甘寂寞,裸露着坚毅外衣,丝毫不惧脚下削皮刀的森森寒刃……昏昏欲睡的摊主人,大腿间火盆倒是烧的很旺,也许这样可以抵御倒春寒的侵袭。几家超市的年货似乎还停留在年前丰裕状态,只是少了喇叭里大搞促销的喧闹,显得冷清松散许多。
行走在渭河这条古老广袤的河道上,秦岭山头依旧披着皑皑白雪,磻溪塬上的冻土层也还没有完全解冻。当地人说,这里的春总是比西安那边来的晚些。河水徐徐淌着,全然没有八九月份那种湍急奔放,也许它还沉寂在冬的怀抱里,不愿过早醒来。脚下鹅卵石被我踢了一路,偶尔捡起一块扔进枯黄的芦苇荡里,原以为会惊起大群麻雀,换来的却是静寂无声,偶有一两只叫不上名的鸟儿受惊而起,还没看清它的种类,便又钻进了旁边的荒草丛,再无声息。
时候未到,一切都还在昏昏欲睡。宋人吴文英说“恹恹醉,长日小帘栊。宿燕夜归银烛外,啼莺声在绿阴中。无处觅残红。”可惜这里没有宿燕,没有啼莺,没有绿阴更没有残红。有的只是一个失去方向的男人,在无人的河道上向缓缓东去的流水诉说着关于无奈的话语。“四时最好是三月,一去不回唯少年”这一刻我忽然明白唐人韩致光这两句诗的意义。过去的都过去了,该来的也都会来,这世间许多事都是被大势裹挟前进的。就像刚才脚下踢偏的鹅卵石,此刻它就躺在身后的沙地里。如果没有外力作用,它将永远留在那了。
陇海铁路依旧很忙,不时有客货列车来回往复,也许它一直都惦念着这个渭河小镇。远处河滩上,有个农人已经清理出了一块不小的平地,他说开春了,撒点菜籽,春雨过后就会长出一茬喜人的蔬菜,到时可以换些家用。它长与不长,我得时刻准备着。看着蹲在地上边捡石头边抽烟卷的背影,这一刻,我释然了。是啊,人生那么长,短暂停留算得了什么,偶尔迷茫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时刻准备着。你看,远处那片绿油油的麦田,多喜人。
随手掐下一枝垂柳,它,发芽了!
(甲辰年三月初一笔於宝鸡)
好久没写小作文,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