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进余秀华的诗歌世界

◉ 华灵（河南)

不要感谢苦难，要感谢在面对苦难时仍保持坚强的自己。我们先来看一首诗：

当我注重到我身体的时刻，它已经老了，无力回天了
许多部位交换着疼：胃，胳膊，腿，手指
我嫌疑我在这个天下作恶多端
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我嫌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早晨
还好，一些疼痛是可以省略的：被遗弃，被伶仃
被长久的荒凉收留
这些，我羞于启齿：我真的对他们
爱得不够
——《我以疼痛取悦这个人世》

这是一位身患残疾，其貌不扬，命运多舛，渴望爱又得不到爱的农村妇女写的。她以独有的视觉和敏锐，靠满腔率真与无畏，坚持写农村生活，坚持写自己心事，撩拨着当代诗坛，撩拨着数万读者的心。你赞也罢，毁也罢，骂也罢，她始终我行我素，特立独行，不改初衷。

有人说：她的诗歌是“小我的”，这点笔者承认，但没有小我何以成大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惯于对国家国际大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是否能帮上忙，还是只过过嘴仗？我们往往对宏大理想满怀抱负，时刻妄言匡扶济世，但是否过于空洞，还是仅仅闪烁其词？

实际上，小我的也是大众的，正是由于特有禀赋的个体存在，才汇成了芸芸众生。如果她的诗歌即能打动你，也能打动他，更能打动无数人，这就是在成就大我，因此也就有了普世意义和价值。

余秀华，当代女诗人，1976年出生于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因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脑瘫，致使行动不便，说话口齿不清，学历高中。2009年，余秀华开始写诗，2014年，《诗刊》发表其诗作，随后被诗刊编辑湖南诗人刘年发掘，率领各路媒体记者纷至沓来，遂走红人间。

1995年，余秀华与大其12岁的一个男子开启第一段婚姻之旅，于2015年告终；2015年，余秀华在优酷拍摄纪录片期间，爱上一个比她年纪大得多的文人，表白后遭拒，哭到吐血；2022年，余秀华与小14岁的90后男友公布恋情，69天后，疑似遭受家暴的余秀华宣布分手。

这年头，一个诗人若写不出痛感，我认为是不道德的，有人这样说。余秀华曾向李健表白过，被称为音乐诗人的李健这样说她：云端写诗，泥里生活。这句话是很好的概括，她生活在阴沟里，却依然仰望星空。

长期在底层生活和身体残疾所遭受的白眼与苦难，以及高贵的想法和愿望，无疑会让余秀华从云端捉笔，更多地触摸生活的本质和真谛，想常人所不能想，发常人所不敢发。余秀华自己也说过：自己书写最多的话题，还是爱情。“我写我得不到的爱情。有一句话叫‘缺什么就补什么’。非要和身体有一段距离的东西，才能观察得到。写诗，就是写的这段距离。”诗歌是一座桥梁，勾连起理想的影子与现实的样子，是生活毁了余秀华，是诗歌又挽救了余秀华。

曾经，拥有一颗天生灵敏丰富的灵魂，却无人共鸣，是余秀华最大的悲哀；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人通过诗歌，认识余秀华，了解余秀华，这无疑又是她的幸运！余秀华作为“身残志坚励志女诗人”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卓尔不群。

理解了以上这些，你才能感受作者看似杂乱无章，行云流水的原生态写法，不事雕琢的排列与布局，大胆泼辣的想象与比喻，侃侃而谈的独白与絮语。它完全打翻了原有诗歌的墨水瓶，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受和体验，犹如左棻穿越出世，横扫须眉。

语言像一口矿井，余秀华是矿工，黑暗的地宫里满是期待光明的眼神。她的纠结与无奈，她的不幸与抗争，都在陶冶的过程中一一呈现，行行血字字泪。

在中国广大农村，甚至在城市，与余秀华有近似生活经历的人绝非孤例，但她们不会说，不敢说，也写不出来，只能为了家庭默默承受一切，直至油尽灯枯，泯灭人世。

所以我要说，余秀华的出现，并非要和一般诗人争风吃醋，一较短长，而是有感而发，诉己衷肠。她的创作即使不能感动大家，只要能感动她自己，也就够了，够她一个人自娱解压，够她摇晃走完这一生……

最后，附上旧作一首应应景，兼呼应一下主题：

《余秀华，妖孽一般的女人》

你满身血污  从产床爬起
怀中婴儿磔磔怪叫
惊跑了乡医院所有医护

你走过田畴  瘫软无力
渴望稻秧和稗子搀扶
等来的却是纷纷侧目

风来得总是比月色还晚
夜掐灭了所有横店灯光
梦压着吱吱呀呀的小床

一只手突然猛揪你的长发
将耻辱狠狠磕在墙上
有一滴泪爬过窗飞向月亮

你满身泥土  闯入城市
唱起那发自肺腑的地狱歌谣
震惊了所有衣冠楚楚

你蓬头垢面  沿街乞讨
殊不知你缺的仅是简单食物
他们缺的却是灵魂的丧失

你像一头发情的母兽
给这个世界传递最原始的经血
让那些圈养已久的人如羊群咩咩

你自信地冲向T形台中央
烟熏火燎的妆容和臭汗
逼退了所有脂粉气息和美色

余秀华  妖孽一般的女人
不知从哪层魔界
折断翅膀在钟祥降临

你是杀人犯
剥夺了诗人最后的自信和自尊
堪忍他们的口水 精液和炮弹

你碎了他们的唇
剜了他们的眼
让他们上半身哀嚎
下半身瘫软

你痛并快乐着
在自己的王国活的像武则天
如今已有许多人爱上
你发夹上的稗子稻花香

让他们空有强暴你肉体的秽语
却没有冲撞你灵魂的欲望！
（文/华灵）

华灵修改于：2024-05-06 19:52:28

华灵修改于：2024-05-06 22:53:03

华灵修改于：2024-05-07 13:3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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