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湖，我永远的思念（组诗）

◉ 寒冰（新疆)

草湖，我永远的思念（组诗）
文/寒冰（新疆）

1，在故乡的土地上散步
文/寒冰

南疆，喀什，草湖
魂牵梦绕的故土
我时不时都能听见
你一声声悠远而长情的召唤

不论季节进入三九还是四九
对于草湖
太阳从不吝啬她的热度
融融的暖意总会把这里的人们的眷顾

我喜欢用恋人般痴情的目光
触摸这片军垦热土的每一寸肌肤
亲吻每一片草，每一粒尘土
拥抱每一缕晨光，每一棵树木

漫步在故乡的田间地头
也或湖畔河流
仿佛在阳春三月里游走
天气如此晴悠
阳光扫过一双双惬意的眼眸
白云生妒
一声感慨一声赞叹
一个银白色的感叹号就游弋在草湖上空

柔风穿过万物的缝隙
匍匐于地 贴耳静听
大地细语呢喃
种子正在复苏
渗透皮层的光芒催开体内的芽孢
催开心瓣包裹的花朵

迟起的太阳叫醒沉睡的大地
鸟鸣唤醒鸟鸣
干枯的草木根部萌动新生的触须
……

在故乡的土地上散步
每天都有新鲜而熟悉气息撩拨春心
也有新生代陌生的脸孔进入熟悉的镜头
我听见解脱束缚的渴望正在疯长
一粒种子孕育着草湖的春天
蓬勃而来的正是金龙铺展的前程和锦绣

2，故乡的芦花是飘飞的诗句
文/寒冰

昨夜的雪太轻盈
我都没有听到它的足音
好似故乡的芦花
飘荡在诗林
落在我写的那行文字里
抱住“母亲”，抱住“草湖”，抱住“思念”……
不肯松手

故乡的芦花穿梭在我的诗行
它们是从盖孜河畔赶来的
它们是从良种连七号地的阡陌中赶来的
它们身上带有故乡冬天沙土的气息
还有母亲的嘱托和叮咛

记不清何时起
故乡的冬天不再飘雪
只飘芦花
那芦花比雪还轻柔
每一朵都托举着一个生命

二十五年前的冬天
大雪如席，下得纷纷扬扬
母亲被故乡的风雪托举着
化作一朵云
飘游在故乡的上空

从此，故乡的冬天
成了我不敢触摸的疼痛
从此，故乡的路口
少了一个盼我回归的身影
从此，故乡的雪花再没有落地

故乡，当我再一次写下这两个字
所有的芦花就纷纷扬扬
落入素笺
排列成深情的诗句

3，在大草湖，相遇与我同龄的沙枣树
文/寒冰

每一次回归
故乡，都会给我不一样欣喜
每一抹欣喜
都能撩起不一样的情怀
迎面扑来的风撞开
尘封久远的记忆

故乡之于我
总是看不够，爱不够，亲不够
总想让双脚走遍每一块条田
每一道沟渠
慰问每一棵树木，每一株花草
打探曾经那些苦涩而美好的记忆

携一缕凉爽的晨风
迎着蓬勃的朝阳
徜徉大草湖宽阔的公路
两边果林与我的目光紧紧拥涌
绿就存入了眼底
曾经的棉田，麦地
被挂满果实的桃，枣，李……代替

寻遍记忆里连队所在的地域
我的十连，了无踪迹
满眼都是园林绵延的苍绿
大草湖仿佛是镶嵌在盖孜河边的一块巨大碧玉

从九连绕到七连连部
一排排房屋整齐划一
像曾经的部队
沿连部门前的道路前行
我的眼睛亮了，闪出无数的星星
像儿时看到诱人的糖块
跳下车飞奔而去

扑进路边苍老皴裂，荆棘丛生的沙枣林
我的心颤抖不已
感谢草湖，感谢草湖人让它们存活至今
这些与我同龄或略大几岁的沙枣树啊
曾看着我出生，与我比肩成长
如今，虽已满目沧桑
依然用扭曲的身体擎起银绿的巨伞
为路人遮凉

在一棵匍匐于地的沙枣树旁
我蹲下身子
任它皴裂带刺的肌体扎破我的手掌
也要偎在它的怀里
抚摸它劈裂两半依然不屈生长的身体
一行泪珠跌落
向它深深的裂痕渗入，渗入

春天，我嗅不够它浓郁的芳香
夏天，坦然接受它给予的阴凉
秋天，它无私的把果实献上
放学归来
总有它满枝金黄的果实填满辘辘饥肠
一种爱从出生到白发苍苍
未中断，更深长
一种情愫，一种兵团情节
让泪水再次幸福流淌

我的兵团，我的草湖
即便夕阳已落在我的肩膀
我也要在你怀里尽情歌唱
歌唱你的今夕和过往

4，总有些事成了难以忘怀的梦
文/寒冰

寻遍辞海
终于在三月的第一天
找到那颗一看到就感觉温暖的名字
怀揣仅存无几的余温
在盖孜河畔的黄昏里重温旧梦

沿河堤一直向东
隐隐的浅绿鹅黄招引着我
走进青丝婆娑的梦
很多旧事被盖孜河的浪花翻出来
卷走又晾晒在滩涂上
过路的风和麻雀都听到了
就连久居的老乌鸦也听得伤感

风声带着呜咽
乌鸦呱呱呼喊着把翻江倒海的思念
传递给七号地那些长眠不醒的亡灵
在这些浮于空中的声音背后
我还听到一种恢宏雄壮喷薄而来
那是一种气吞山河的气概
那是一代军垦老兵挥汗如雨的呐喊
震颤魂魄的声音里
我看到他们沧桑的面容
和大无畏的神态

而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我的母亲
她一扫生前的病容
扛一把坎土曼
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她舞动左手，呼唤着我
一起走进三月的黎明

5，祭奠
文/寒冰（新疆）

枯竭是万物最终的姿态
与泥土相融是生命落幕的归宿
正如眼前这片原野
以及这原野上沉睡的草芥和魂灵
如果有人问我
为什么对这块土地畜满深情
我会告诉他
这土地上
有我一生难以割舍的军垦前辈
和骨肉相连的亲人

此刻
我的文字像一簇簇火苗
在每一块碑前燃烧
照亮石碑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刘校，王希荣，李光明，赵金秀，李光增，闫英信，宫树，李玉亭，龚学文……
他们在我心中依然鲜活如初
直到永远

月华如水
濯冼原野上的苇草
也濯洗每一张脸庞上堆积的厚厚尘灰
风声，呼唤他们苏醒
他们灵性的目光张开
如炬
注视着对面高耸的楼群
以及周围葱郁的果园
流露出欣慰和赞美

突然，一场云雨
淋湿了端端正正的墓碑
淋湿了丝丝缕缕的情绪
像一种告白
也像是离别的悲泣
秋风给足了力气
芦苇野茫茫的头颅被摁的低了又低
像在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奠
同样被摁低的
还有乌鸦默默的祷告

我走过所有墓碑
读过所有碑文
除了敬意还是敬意
禁不住掏出笔
含泪在墓前每一片苇叶上写下浩浩荡荡的词语
只为一次心灵与魂魄的交流

军号再一次吹响
再霸气的词都无法掩盖冲锋的号角
红旗已插遍整个荒野
插遍草湖大地
我的热泪奔流而下
流出誓言，流出豪情
向我的草湖
以及草湖这片土地上勤劳勇敢的人们
致敬

6，草湖，有一片荒芜的条田
文/寒冰

在草湖，有一片荒芜的条田
那里除了一座座坟茔
就是野茫茫的芦苇
以及摇曳的红柳
人们叫它“七号地”

职工们在“七号地”周围的土地上
整齐地种植着红枣，蟠桃，苹果
果树日益繁茂

“七号地”有时也会刮起风
但很快就会被周围的果树按住
活着的人
在花香氤氲中收起悲凉

那些挤在“七号地”的人
不管这些
他们只管沉睡
只管放养梦里的蝴蝶
没有人随便去打扰

一季接一季的果子成熟
他们的梦也裹满果香
他们在梦中笑得比活着时
还要灿烂，还要甜

7，军魂
文/寒冰

我不止一次的站在这里
望着眼前唯一一片没有被开垦的戈壁高地
望着掩映在芦苇丛中的一座座坟茔
成千上万个沉睡的魂灵排着整齐的队伍
在保存草湖原貌的戈壁迎接黎明
朝阳映红了他们垦荒的背影
晚霞绮丽了他们脸颊的汗滴
夜幕降临
鲜活的面孔渐渐被黑暗吞噬
四十一团的“七号地”重归寂静

这画面曾无数次闯进我的梦里
一次比一次深刻的烙印在我脑海里
一次比一次强烈的震颤着我脆弱的心灵
上万名军垦战士守卫着这片土地
上万双眼睛注视着团场的日新月异
上万张脸上溢出欣慰的笑意

他们这些兵团垦荒的先驱
他们曾是一身戎装的军人
手握钢枪坚守过一个个高地
当他们走出硝烟弥漫的战场
祖国的一声号令
把他们送到
支援边疆，建设兵团，屯垦戍边的新战场

他们唱着嘹亮的军歌
奔赴万里疆场
铁锹，坎土曼就是他们手中的“枪”
没有房屋挖个地窝子来当房
一缕缕炊烟随夕阳在沙漠上书写辉煌
豪迈的歌声在戈壁上悠扬
开创了军垦第一犁的绝唱

骄阳炙烤，空气里燃烧着盐碱的焦呛
在西北戈壁能烤熟鸡蛋的沙漠上
他们头顶烈日，肩挑背扛
移砂山造良田
坑坑洼洼的路上尘土飞扬
军魂在这里闪光
路边的野花野草
在他们的汗水浇灌中自由成长
劳作中划破手指擦伤胳膊习以为常
血泡摞着血泡，汗水一遍遍湿透衣裳
在血泪和汗水的滋润下戈壁变良田，沙漠变果园
草湖成了喀什的后花园

历史的长河流过了大半个世纪
而今天的他们已长眠在我脚下这片保存原貌的土地上
巍巍的慕士塔格冰川把这段历史铭记
涛涛不绝的盖孜河水传颂军垦前辈的英勇和顽强
草湖人不会把他们遗忘
军魂闪耀，指引航向

新一代军垦人在继承老军垦的不屈和顽强
千亩枣园在飘香
一栋栋整齐的楼房招手相望
新建的学校阳光明媚书声琅琅
睡梦中的先驱们
脸上洋溢着安详和赞赏
他们看到草湖已展开了腾飞的翅膀

8，石碑
文/寒冰

七号地
四十一团留存唯一的处女地
是草湖人心中最纯净，最神圣的领地
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石碑
端坐于红柳与芦苇掩映的戈壁

这些与苇根一起深扎于泥土的人们
紧紧握住脚下的土地
把痛憋进心里
挺直腰身注目草湖的日新月异

幼儿园，小学，中学
养老院，医院，七号地
这些建筑连成一片
画成一个圈
就像草湖人的一生
多么圆满
而最后能进入后人眼眸的只剩一块石头

他们，这些居住在石头下面的人
是我此生最崇敬的军垦先驱
一排白杨在路边笔直矗立
像诚实的守墓人
忠贞不渝

风沙骤起
像一场法事
草尖上的露珠，被风震落
它颤动着滑入泥沙
隐没，像从未来过
而那些队伍里被一遍遍点过的名字
也像这露珠
自从隐入七号地
花名册上，户口薄上
再无痕迹

成千上万的石头憋着疼
悄无声息地站立
我担心我高声喊出的每一个名字
都会在风沙肆虐中
轰然倒下

9，写不够对故乡的爱
文/寒冰

一支瘦笔涂抹描画
从北疆到南疆
永远画不完
我的故乡

父母把我孕育在这片土壤
我像一粒种子
喝着昆仑雪水抽枝发芽
西北的阳光催我生出翅膀
翱翔在巍巍昆仑莽莽天涯

当我渐渐长大
我的家乡也发生着巨大变化
盐碱戈壁变果园
荒漠草滩变良田
一排排与我一起出生的白杨
伟岸挺拔
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楼房比肩云霞
湖光潋滟云天如画
房前波光碧影，屋旁公园繁花
这一点一滴啊
都闪耀着军垦战士不朽的光华

我曾站在天山南望
冰川之父慕士塔格脚下
那里有我热爱的家
一颗璀璨的明珠“草湖”
曾经的“马家花园”
如今是喀什真正的后花园
周末闲暇
这里是城里人舒心栖息的安逸之家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
你若走在草湖氤氲花香的路上
遇见的每一个熟人都能勾起一个故事，一段佳话
浓浓的乡情在心头流淌成
一幅幅美丽的图画

10， 今非昔比的路
文/寒冰

一条端直的路
从连队的心脏长出来
越过戈壁，沙滩
碾过三支渠上的涵管
穿过第一代军垦战士开垦的果园
通向团部，通向学校，通向医院……
不算太宽的路
雨天坑洼泥泞
旱时尘土满天

当年的这条路啊
要翻沟越坡还要涉过两个大渠
路上常有四脚蛇乱窜
骆驼刺，芦苇更是司空见惯

这条路
它承载了一代兵团人的童年，少年，青年和中年
见证了第二代草湖人的成长，奋斗和强健

几十年沧桑巨变
当我再次走上这条路
它早已没有了曾经的不堪
乌亮的柏油路笔直向前
高大粗壮的白杨，直插云天
像驻守边关的战士
守护着我的草湖，我的家园

这条我走过晨风暮鼓，走过寒冬酷暑的路啊
它变身一条黑色缎带
飘落在绿海中间
哪里还有戈壁，哪里还有荒滩
浓郁的果香氤氲在鼻息之间
郁郁葱葱的绿洲呈现哞间

炎热的三伏天
走在这条路上不会被逼出热汗
凉爽的气息扑来，让整个人神清气爽
深吸一口气，满满的心安

这条路是裹满香气的路
春天的花香
夏秋的果香
就连冬天的雪花也沾染着透心的馨香
如今啊，它是一条承载幸福的馥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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