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的俏皮话（小小说）

◉ 巴木（四川省开江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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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的俏皮话（小小说）

文/巴木（四川）

秋儿，本名叫王启灶，生在秋天里，乳名便唤着了“秋儿”，意思是秋天的儿子。他娘生他那天，家里正有工匠在砌石头大灶。那时，在农村真就是“黑毛猪儿家家有”，大灶是农户家不可或缺的设施，烧大灶煮猪草猪食，即使缺吃少柴，也得给猪煮喂熟食，不像现在的生喂。他父亲说他正好是启子辈分，“启”和“砌”近音，大灶用来煮猪食，寓意他有猪一般好养活。

在物资紧张的年代，缝做衣服是要有布票才能买得布料的。于是，小山村里传诵着“莫学忘洗澡，一年缝一套，穿起就不脱，脱了就不要”的童谣，把王启灶谐音成“忘洗澡”，教育孩童们要勤洗澡，勤换依，讲卫生。

大年初一的早晨，秋儿向正拿着弯刀铧腊篾的父亲说：今天街上的电影很好看。农村有在腊月砍伐慈竹铧篾条的习惯，说这时办的腊篾条抗拉力强、韧劲好。

其父说：电影都是癫子演起寡子看的，自己这台戏都没看好，还要花钱去看别人的戏，那有啥子好看的嘛。

秋儿急忙说：初一天就不让人歇息吗？电影真的很好看啊，哪个儿扯谎嘛！

其父抡起弯刀背背就向秋儿背部敲去，有些气愤的大声道：格老子的，你撒谎是我儿，你不撒谎也是我儿！

秋儿一边避让，一边喊：爹啊，你咋又打秋儿了呢？

其父更是恼羞成怒要追打他，因为我们这儿说“打秋儿”就是打摆子，是诅咒得疟疾病的意思。

秋儿要去打工了，临走的头天晚上，同村的几个兄弟集资聚餐为其送行。酒过三分时，秋儿端起酒杯，心想我秋儿也是个文化人，祝酒词还是要整点文绉绉的水平出来，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兄弟们啦，你们这番情意，我从内心是十分感激的，这次去广东打工，可以说是身子在广东，脑子在家乡啊，我会时刻想念大家的哟！哥们儿几个一听这话，开怀大笑道：好啊，孙子去广东，老子在故乡喏，等你发了财，别忘了老子啊，哈…哈…哈…。

几年后，秋儿有钱了，腋下夹个手提包，回到村里。村里那些狗一拥而上，眼看群狗狂吠将近，秋儿立马弯腰前倾，作出进攻姿势，大声吼：耶，兄弟，格老子的，不认人了说！狗们听得一声“兄弟”，似乎认得了他，气势即刻消退了。这时，昔日为他饯行的兄弟听得他与狗们称兄道弟，也许是不愿与狗为伍的缘故吧，不再称秋儿兄弟，都称他“秋总”了。

秋总打工挣得有些底钱了，便到处攀扯关系，认乡信用社主任作表叔。乡信用社今天叫村镇银行。每次从信用社贷款出来，按百分之十的比例回扣给表叔，以示感谢。刚开始，表叔还推三阻四，担心拿回扣出事，很有些怯意，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只是每次拿回扣时，不忘叮嘱道：记得还贷哈。

秋总拿着从表叔处贷出的款，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揽不到赚钱的工程。通过他人介绍，结识了江口湖水库管理处副县级主任莫兴洪。二者约定：由莫主任负责操作，表面上按招投标程序走，帮秋总包揽水库坝岸和灌渠的维、改、新、扩等工程，以及常年承包库区养鱼项目。

一日，几位外地人请秋总吃饭，商谈转包工程的事。

外地人说：秋总，能不能把那十里王川河渡槽工程转包我们来做？

秋总：可以啊，提成多少呢？

外地人：8%，可否？

秋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头道：免谈！起身就要离开。

外地人见秋总要走，扯住他手说：生意不成情谊在，交个朋友呗，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啊，再说，提成比例还可谈啥。

见此说，秋总又坐回原位，开启了江湖席间模式。几位外地人轮番给秋总敬酒，秋总好似找到了人上人感觉，一扫低声下气的孙子心情，便也来者不拒了。

终究是寡不敌众，见众人羡慕他与莫主任的关系铁，能拿工程时，他便飘飘然抱怨道：莫主任叫莫兴洪，我说他该叫“莫心黑”哟。

这时，这些外地人似乎被惊吓住了，纷纷劝秋总别在酒后诋毁领导。其中一名外地人便从裤兜里掏出个小小的看似收录机的东西放置桌上，说：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听点儿音乐呗。

秋总趾高气扬说：别放音乐，吵的很！

外地人问：莫主任咋个叫“莫心黑”了呢？

秋总神秘兮兮道：你们以为我说的是俏皮话吗？不是，他莫心黑的心真够黑呀，每项工程由我组织资金和人力施工，要按总造价的30%计算利润，进场施工前就要把利润的50%给他，工程验收时也靠我出钱打点，他只是给有关人员打打招呼而已。

外地人：库区养鱼项目你可是尽赚啦？

秋总有些委屈的哭腔道：水库是下游百万人畜的饮用水呀，下游地区癌症高发，人们疑惑是水的问题啊，我每年以500万元外包出去，交管理处300万元，我只有200万的赚头，他就要拿去150万哟，说

50万给管理处的职工和有关领导们过节，其实都是他独吞了的，你

们说他心黑不黑嘛。

外地人：看来秋总你很危险啦，诬陷领导是犯法的哟。

秋总借着酒劲，听得“诬陷”二字，气愤的拍着胸脯说：老子有凭有据！

山村传言，秋儿被几个陌生人“骗”走后，莫主任和信用社主任都被纪委双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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