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自己（组诗）

◉ 迂梵

记忆

就要喊出她的名字时
不安的情绪，随即而来
那个路口，信号灯转黄的
瞬间，仿佛就是人生的休止符

穿过马路，张开双臂
想要拥抱她
橱窗里的人体模特
映出茫然

他不相信记忆背叛
记忆却抛弃了他，转过身
再也找不见，回来的路

抽屈

这个长方形的物体里，锁住了
心爱的玩具、笔记本
几首残缺的诗歌和逝去的记忆
绝决的是，锁眼已生锈
钥匙不知所踪
他已想不起关于幸福的任何感受
尽管抽屉锁住了许多年
但他相信，存在仍然是一个奇迹
有些事不是离去或死亡
而是静静等待，有人开启

阁楼

醒来后，他拒绝记住昨夜的梦
但梦境依然清晰：玫瑰被封在冰雪中
烈火被大水浇灭，邮筒的颜色已改变
——孤傲一样的蓝，倔强地站在
苍白的梦境中
他很想使用抛弃这个词
阁楼上的热气彻底冲淡了冬天的寒冷
他坐在窗前，颤抖着为未来写信
信中说：“欲望使我一步步走向毁灭”
抬头看天，灰蒙一片，他转动手中的笔
眼神，像此刻的雪花，飘向
窗外浑圆的天空

雕像

没人知道躲在角落的他是谁，偶尔
阳光会照一下，除此之外
便是夜里汽车灯的映射

他指着西方，像是某种象征
也像是替人们抚平内心的绝望
吸收了恨，放出了爱

风雨肆意磨平他的棱角，敲打他的生命
没人知道他是谁，只是在脆弱的灯光下
隐隐约约突显出“人”的模样

阅读

整个上午，我都在阅读
感觉到闷热时，忽然想起翻阅自己
天空是明亮的，而身体里的暗影
像虫子一般，啃食我的思想
满头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据
喝了几遍的茉莉花，有的残叶
已粘附着在杯沿。忽然间
想到了残缺的心，患病的肝，劳累的肺
和不堪负重的胃。顷刻间，五脏六腑
全部抛弃了我。时光易逝
读取漫长的人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虽然是冬天，但室内温暖如春
一朵花随之开放，我却心生胆怯
寒意，已彻底击跨生锈的灵魂

分享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