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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华协小作家创作中心」「山西省-朔州市-怀仁巨子中学校」[创作中心主任] 精英 马韩 作家 阅读(8.2K+) 评论(2)

小小说:一头猪的自白/马韩总编推荐总编点评

 

◉马韩 (山西)

 

那时,我是一头猪。

我很普通,普通到养肥了也必遭人宰割。但我也很特殊。在我出身时,我的头上就有三个璇。也许是我长的好看,主人视我为猪中极品,对我是另眼相看,照顾有加。出于这个原因,在主人这个猪圈,兄弟们把我当做老大哥一样膜拜,见了我都是又低头又摆尾又哼哼。做为一头猪,我很骄傲。

那些天,我很痛心,我失去了许多的兄弟,可是主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心花怒放。我亲眼看见主人手握着一踏踏的钞票,眉飞色舞的数来数去,然后笑嘻嘻地交到一个漂亮女人手里。

女人满脸欢喜,一把抓过钱,嘴唇蠕动,数了又数,还在主人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心里明白,我的兄弟们一个个被主人赶上车,是被拉到一个叫屠宰场的地方。自从我们转世为猪那天起,我们就知道迟早会有挨刀的一天。我的兄弟们想到自己马上要面临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血流如注,直到身体被肢解的四分五裂,就连五脏六腑都一股脑儿掏出,却表现出了革命英雄般的大无畏精神。我看着他们回过头来向我一瞥,心里一阵酸楚。我很想给他们敬个礼,向他们道声:兄弟们,一路走好,如有来世,请不要转猪!遗憾的是,我满身赘肉,刚抬起一只脚,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只好留下两滴热泪,算是为同胞们践行。

我有的时候很不解。为什么我整天吃吃喝喝睡睡,赛如神仙,主人却对我迟迟不肯下这一刀。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好看?直到一天夜里,主人喝得醉醺醺的,错进了猪圈,还对着我说了一长串的掏心窝子话,我才明白这个中原委。

主人吐字很模糊,显然舌头根僵硬打不了弯。再加上我是猪脑子,我记得不是很全。主人是这样说的:

你知道吗?上小学的时候,我学习成绩垫底,各科考试都不及格。老师常常在全班人面前说我是个猪脑子,以后总是个放羊的料。老师那么有学问,说什么是什么,我当然相信老师的话了。我还记得发卷子时,老师一念到我的分数,就遭来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五十几张脸不同程度的扭曲、变形,像是在说,你是一头猪,你是一头猪,你是一头猪。

主人打了个嗝,接着说:我果然沿着猪的路线长大成人。我没念成书,我始终相信老师说我是放羊的料。于是,我从一个小羊倌做起,给人放羊,赚下人生第一桶金。后来,我不满足现状,自立门户,自己养羊,但第一桶金马上又赔了个底朝天。我又开始怀疑老师当年说过的话不太可信。直到有一天,我娶了老婆。我老婆也经常骂我蠢的像头猪。我又一次相信了老师在十几年前就说我是猪脑子的话。我虽然没有像班里有些同学上过大学,可我懂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我既然是猪脑子,就应该有猪的思想。既然是猪的思想怎么和羊的思想去交流?所以我养羊活该赔个底朝天。既然养羊不成,那么我想到了养猪。我赶上了有史以来猪肉最好的行情。人们都在传我发财了,还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飘啊飘,飘得不亦乐乎。原来猪脑子也有春天。

主人确实像头猪。他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最后竟躺在我身边睡着了,还响起了深浅不一的呼噜声。还别说,主人打呼噜的声音和我哼哼时一个样。主人蜷缩着身子,显然是很冷。我做为一头猪,能够做的,只是尽力把身子往前挪了挪,紧紧地依附着主人。主人有了依靠,翻了个身,用头顶着我宽大的胸怀。那一刻,我惊奇地发现,主人的头顶也有三个璇。

漫漫长夜,主人与我同床共枕。我用我肥胖的身体温暖着主人。那一夜,我好幸福。即使主人马上拉我去挨刀,我也心满意足。

圈中的兄弟又接二连三被主人拉走。空荡荡的猪圈,只剩下我这头孤独寂寞的猪。主人来看我了,这次与以往不同,主人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那犀利的目光,好像要洞穿我的身体。

那一刻,我低下了头,默默地流下两滴热泪。身而为猪,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就让我痛痛快快地挨这一刀吧!

总编点评
◉童小汐 (总编辑)

我是第一次读马韩老师的小说,真心讲,这篇小小说非常棒。首先作者自嘲式的用“一头猪”直白的形式展开朴素的叙述,提高了阅读的趣味性,网络上有个词叫“吸睛”,这便是了。作者的语言形式简单明快,让小说人物尽可能地在真实的生活和故事情景中展示内心和性格,让读者通过客观的画面,以及所刻画的逼真形象与故事中的人物相遇,体会并感受到作者的写作态度和创作时的心情。没有繁琐的开场,也无刻意式的尾声强调,作者尽可能地从冗长叙述中解脱出来。甚至从简练的语言即可看出作者的性格,以及他的处世态度。从鲜活的象征手法,陡然一转走进写实。作者的比喻诙谐,幽默,但绝非弄巧炫奇,所以出人意料,这是一种亲切而朴实的比喻,如写一个女人对金钱的迷恋:“女人满脸欢喜,一把抓过钱,嘴唇蠕动,数了又数,还在主人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就是在这种朴素而简单中以求达到丰富的诗意,这也是作者小说写作的比较成熟的经验。

《一头猪的自白》同样也体现出作者成熟的个人风格,具有一定的人性深度。小说就是讲故事,不但要讲好一个故事,还要让读这个故事的人有所感触,最终会思考一些问题。我认为“纯文学”绝不是单纯的神秘主义、魔幻主义,甚至是形式主义和唯美主义,更没有那种文学“不问天下事”的概念,不但要问,还要密切关注,通过自己的作品来为读者提供一个正确的价值判断,因为这是一个作家的精神信仰。

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我毫不客气地说,几乎已经沦为商品文学,很少有作家在为自己的良知负责,一些从事写作的人正在试图将文学从伦理意义和社会意义的价值圈子里剔除,他们认为就是讲故事而已,与政治无关,与人无关,文学只是为人提供娱乐和消遣的一种东西,所以越发变得无耻起来,对罪恶的回避,对现实的逃避,继而变得消极、甚至于沉湎于暴力倾向,放纵欲望,自艾自怜,疯狂地叙写,文学作品不但没有价值观的重塑,甚至还有意逃避有积极意义的价值观,更有甚者,为读者传递错误的、有毒的伪价值观。

《一头猪的自白》具有明显的讽刺意义,同时也看出作者的写作态度,就是要关注现实中一些迫切的问题,譬如人的尊严、生存境遇等等,优秀的作家懂得写作是伦理行为,就是以自己的作品来讨论生活,同情底层人和生活中的那些不幸的人,尽管改变世界的力量微乎其微,但仍然要有坚持,想通过自己的作品来帮助那些生活中不幸的人来获得拯救,摆脱困境,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作家的责任和使命——好作品里有气质,也有真相,有解放人思想和精神的、具有尊严感的道德力量,真正的作家为真理而写,而不是为名利而写,为人写,而不是为己而写,抵御邪恶,寻求光明,直面苦难,笔下有尺度,纸上有镜子,好的作家,好的作品意味着出路,更意味着方向——勇敢而活,无畏而写,才可以写出有价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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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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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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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楼
    瀚飞墨嫣

    作品和点评都相当精彩。学习!

    瀚飞墨嫣佛山市 1年前登录以回复
  2. 1楼
    岁月煮茶

    好作品!拜读!? ? ?

    用户6059徐州市 1年前登录以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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