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曾经的过客/马韩总编推荐

◉马韩 (山西)

1

我和那谁最后见面时，准确地说是见的她的照片。她已走过了黑色的七月，正憧憬着象牙塔里美好的大学生活。

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我跟那谁第一次成了同桌。90年代初期，老狼那首凄美的《同桌的你》似乎还没有诞生。那个时候的男女同桌之间，很少说话、更很少玩，因为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其他同学的“流言蜚语”。在当时也许最正常的接触就是一方跨过了双方设定好的“三八线”而遭到另一方的反击。

我和那谁，也不例外。

我记不清是谁先跨越了“三八线”；我记不清多少次被那谁用肘子撞回“三八线”内；我更记不清我反击了那谁有多少次。我只记得，那谁终究还是被我整哭了。

毕业了，我们没有告别，没有再见。

2

那谁，你也许已经忘记了毕业后的第一次偶遇吧？

那年秋季，你我都已升入不同的中学。一个周末下午，我们在书店门口碰到。再次相见，彼此竟然都欣喜若狂，是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三八线保卫战”，还是懂得了珍惜同学这份情谊？你我面对面就那么近距离站着，你的容貌尽收眼底。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红红的的脸蛋，白白的牙齿，我突然发现你原来是那么的可爱，我不禁后悔“反击战”那会不应该对你下手那么重。

我们聊昔日的同学、聊现在的学习生活、聊未来的理想……我记得时间过的好快，不知不觉都到了书店关门的时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分别时我要了你的通信地址。

3

那谁，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曾给你写过信了吧？你们学校对学生管理一直很严，听我的同学说你们班主任经常未经允许就将信件拆开查看，幸亏那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你没有因此被批评吧？后来，为了避开班主任的检查，我们的信件都是通过“中间人”给传递的。那谁，你还记得你托“中间人”带给我的化学辅导书吗？看着书中你隽秀的字迹，我爱不释手，仿佛你就在眼前。我们就这么联系着，交往着，幸福着。

那年正月十五闹红火，我们相约一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旺火、追彩车。长长的街道，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脚都走起了水泡，却还是那么的精神。那谁，你还记得吗？

直到有一天，中考快要来临。你突然约我见面，说有事要谈。见面后，你下意识地咳嗽了几声，可终究没说出半个字。你从口袋掏出了事先写好的纸条递给我就转身走了，这是你预防万一无法开口而制定的第二套方案吗？我仍清楚的记得纸条内容：“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叫我家人知道就全完了。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永远不要再见面！”仍然是你隽秀的字迹，但我的心却那么的痛。

那谁，我后来把书还给你了。你收到了吗？我遵守承诺，不再与你相见，我是将书扔进你家院子，就匆匆跑了。

中考结束了。

你毫无悬念考上高中，我十分之差选择复读。

4

复读班的学习，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我总结教训，把中考失利科目政治认真背了一遍。我只期待着下一年与你在同一个学校再次偶遇。那谁，这不算正式见面吧？

九月，我拿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如愿以偿地考入你所在的高中。

高一年级，我俩班级在同一楼层。你个子矮，坐在第一排。我每天从你教室经过都会放慢脚步，用余光看着你。你还是那么努力，每天扎在书堆里，写写算算。那谁，你没有发现我吧？

那会我们高一年级各班轮流给高二、高三送报纸。轮到我班，我和同学抢着要给你班送。那谁，我的心思，你可知道？

我是走读生。你虽住校，但中午有时候也会回家。我俩回家都要经过同一段小路，我算好时间差，每次大都你在前面，我紧随后面。看着你的背影，我的心“咚咚咚”的，我生怕你的回头会叫我惊慌失措。尽管这样，我还是盼望着紧随你的机会多一些。

我们终于有了一次正式接触。

那谁，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上学的路上。你仍然在前面走着，我后面跟着。我看到你突然停住了脚步，有向后退缩的趋势。我猜你是遇到了麻烦，我顾不上遵守当初永远不再见面的承诺，赶紧加快脚步上前。原来是附近一个意识有点障碍的人在对着你傻笑，你害怕了。你看到我过来，藏在我背后，拽着我的衣角，像个见不得生人的孩童。我边走边安慰你不要害怕，他虽智力有些障碍，但不是坏人，他见谁都是傻傻地笑。

我们一路相伴回到学校，我的心仍然是“咚咚咚”地跳，只是这次是因为久别后的重逢。

那谁，你还记得还有一次快要上课了。我正匆忙的赶时间，你恰好骑自行车经过。你说，你带不动我，于是下车把车交给我，让我带着你。你知道吗？我当时真想问你“永远不要再见面”的话已收回了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下，我不奢望别的，想着只要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快乐的事情。我使劲地蹬着自行车，像风一样飞驰在校园里。此时，想必一定引来了许多同学羡慕的眼光？你，坐在我身后，快乐吗？

5

快要高考了。你中午回家的次数少了，我俩的班级也分到了不同的楼层。我几乎一个学期没有再见到你。

高考终于结束。

金秋时节，捷报频传。我一直想知道你后来考取了哪所大学，却杳无音讯。

有一天，学校的宣传栏前围了好多同学。我也凑过去，原来学校把所有录取学生的花名、照片以及录取学校张贴出来以表祝贺。我挤进人群，迫不及待地从一行行，一列列照片中寻找着你。终于，我又见到了你那熟悉的脸。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头发也剪短了，人也好像瘦了，黑了。经历过高考的人，真的是和时间在赛跑，能坚持跑到终点的，终究会是赢家。你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收获了你理所应得的那份荣耀，我心里默默地为你感到高兴和自豪。

那谁，你一定没想到吧？我怕你的照片长时间暴晒变丑了，下了晚自习，趁着天黑，被我偷偷地撕了下来保存。

6

许多年过去了。

那谁，我们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曾无数次地在梦中见到你，是那么的真切。每当梦醒时分，都想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回味那久违的快乐和幸福。时至今日，你也许早已十八变了，而你在我的梦里，却永远还是那个躲在我身后的、给我自行车骑的芳华少女。

之后，互联网兴起。

学生之间开始流行逛网易同学录。我是冒充你高中同学的名字，“骗”过管理员才“混”进你班校友录的。从中我查到了你的QQ。

我发好友请求，你验证、通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生疏了许多。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让我的QQ里有你，看着并快乐着。

再之后，我娶妻、生子经营着我的爱情小窝。直到有一天，你的头像换成了你的婚纱照。我知道你也找到了属于你的幸福。点开你的头像，放大，小伙子文质彬彬，也很帅，与你很是般配。我如释重负，轻松地敲击键盘输入一行字：衷心的祝福你们幸福、甜蜜。

7

我觉得这是故事最好的收场。那些青春时期的情窦初开，没有表白、没有鲜花和巧克力，虽愚蠢且可爱，如今终于落地生根，变成了一种具体的亲切。

人们说爱情是刻骨铭心的。我曾以为，这就是爱情。现在发现，不是的。每个人的人生道路上都会遇到那么几个过客，而那谁，你只是我人生道路上遇到的那个最早的过客。

那谁，我曾经是你的过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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