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 马韩

这是一个远离闹市的废弃公园。公园里许多在建工程只进行了一半，便没有了下文。即便是已经建好了的几间古色古香的双脊房屋，也因为缺乏必要的维修，屋顶上的瓦片被风刮的碎落了一地。原本朱红色的仿古木制门窗，油漆也变得斑斑驳驳，起着像鱼鳞片一样的皮。有的地方的油漆早已掉的七零八落，露出白色的木头。没有人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建造这所公园，更没人关心建着建着，为什么又停了。

公园的周围没什么建筑，除了树，就是一个个点缀在树林里的黄土堆砌的坟头。一些坟头常年累月经历着大自然的风吹雨淋，有的早已塌陷下去，近似于平地上起了个小小的土堆。有时，你能看到某个老坟头后又添了一座新坟。黑漆的墓碑，高大尖耸的坟头，一根数尺长的引魂幡，幡上的纸条像长蛇一样随风挥舞着，像是在和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述说着土里埋葬着的什么人的一生。你不由会想，若干年后，一个小小的土堆，便是自己的最终归宿。

有时，你也能看到坟地里会跑进去一大群羊。这群背上染着一小团红色颜料的羊儿在羊倌的驱赶之下，一钻进树林，便撒开了欢，四处寻找着细草嫩叶。这时，远远望着羊群，一处处火一样的红色，像是把整个树林都点燃了。你看到羊倌紧跟在羊群后面，斜挎着个干粮袋子，挥舞着长鞭，听着一段从手机中放出的土土的二人台，自己还不时哼唱上几句。你的心情，或许比刚才好了许多。

你走进公园，寻找着可供游人赏玩的景物。你发现无非就是一些乱石堆砌的假山、肮脏不堪的人工湖和杂草丛生的树林。公园里出奇的安静，想逃避现实，抑或是思考人生，这里是绝佳的去处。这里除了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便是鸟儿嬉闹的欢叫声。鸟儿喜欢这里，不光是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各种植物落下的种，更重要的是这里可以躲避人类的捕杀，任其繁衍生息。

你找个勉强干净的地方坐下。你可以吹着风，听着音乐。当然，你也可以发个朋友圈，告诉你的朋友们你现在很闲，或者很有兴致地在独享一处风景。独处会叫你暂时的忘却眼前的烦恼。独处给你带来的快乐，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要是有充足的时间，就坐上一个上午。你很快就会发现，来这里的人，并不都是为了游玩，因为他们大多离不开自己那辆车的密闭空间。你也许像我一样，从没欣赏过大自然中的名山大川。那么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灵魂里的那个大自然吧！眼前放羊的羊倌、吃草的羊儿、新添的坟头此时都是属于你一个人。你就置身其中，融入这个简单的大自然里，暂时忘记了自己是谁。你也许化作了一片树叶，一颗小草，一捧泥土。你也许也会化作一只蝴蝶，一只蚂蚁，一只小虫，也说不准。

有一次，我去那里的时候，已经有辆车比我先到了。我把车停好，下了车，拿出我的小马扎，坐在离这辆车不远的地方。我一直注意着这辆车。它就停在那儿，车子密封的严严实实的，有时会轻微地动下。车子里面一定有人。他们是夫妻、是恋人、也许什么也不是。此时，车门开了，一个男人从后排走了出来。

男人低着头，好像很顾忌我的存在。他小跑着，慌慌张张躲进树丛里，解开皮带，昂起脑袋，用攒了好像一个世纪的一泡尿滋润着一颗矮树。随着目标的出现，我把车里的画面也移了出来。

我好像看到男人那泡尿像决了堤的大坝，开始时一泄如柱，打的地面噼啪作响，还砸出一个深深的小土坑。接着，小土坑里泡沫翻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黄色的泡泡臌胀起来，再一个个的嘶嘶地破灭。

在离男人一尺远的地上长着一撮杂草，它们正歪着脑袋，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它们当中显然有人没能幸免，它们深知被这股滚烫的，散发骚味的液体浇遍全身上下是什么感觉。它们只好忍受着被这股不明液体冲刷的耻辱。终于，这泡尿像是失去了它背后的源动力，变得弱了些，再弱了些。刚才的那撮杂草脱离了苦海，而男人鞋子下的杂草又成了新的受侮辱者。不过，相比刚才那撮，它们只是微微感受到了一点不舒服而已。

男人的尿越来越细，越来越小，在阳光下，亮着光，刺着我的双眼。男人像是给鞋子下的杂草打着滴点，滴答滴答，有几滴晶莹剔透还略带粘稠的尿珠滴在男人的裤口处。男人浅色的裤子很快映出一块鹌鹑蛋大小的尿渍。男人显得很无奈，便使尽了吃奶般的力气，浑身哆嗦了几下，甩出了最后两滴。

男人简单打理了下衣服，低着头，走向车子，打开车门。当男人正要抬起一条腿，突然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染着红指甲的手伸出来，一把将男人拉了进去。接着，咣当一声，车门关上了。

又过了一会，车子又有了动静，像是被人拍了几下的皮球，开始上下跳跃。皮球为了克服重力，每跳跃一次都异常地艰难。皮球就这么艰难地跳跃着，一下、两下、三下，很快，皮球像是扎进了钉子，泄了气，没有了弹性。它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又一动不动的了。

马韩修改于：2023-05-19 10:3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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