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乡野寻鲜时

◉ 许佳荣（江苏兴化)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走过漫长的寒冬，一切都像刚打了盹儿后悠悠醒来。麦田碧畴返青，小草星绿满坡，几阵春风，几场春雨，一切都萌动且精神起来。

二月的一天，久住城市的我和妻子经不住春天的诱惑，沿着周三河往天德湖游走，伴随着微醺的春风优哉游哉。这时，在青坎上，在草丛间，一小蓬一小蓬叶嫩茎展的荠菜散布开来，乌泱泱一片。妻子赶紧上前，兴奋地张开双手将荠菜连根拔起，一个小时的光景，竟然有半蓝之多。

回去后，妻子择净汰洗好荠菜后将其切碎，和炒好的鸡蛋、茶干搅在一起调馅，又从菜场买来春卷皮，快速地包好了荠菜馅的春卷，面对刚从油锅里捞出那金黄的、出水鲜的美味，直呼大快朵颐的快乐。

咀嚼着美食，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味到乡野寻鲜的孩提时代。

小时候，在阳光明丽的中午或春风拂面的下午，带上竹篮和小铲，稍上春天明媚的心情，一群喜欢撒野的孩子们，一路欢歌笑语，走向田野寻鲜去。东一棵藏在麦垄间，带着盈盈露珠，西一棵在路边草丛，等待着被发现。专注的大人们和随意的孩子们，都能从竹篮里渐多的野菜中获得欣喜和快乐。一场挖野菜的劳作在大人们带着些微的疲惫，孩子们喊着口渴时，完美落幕。竹篮里野菜收获多少，只是消遣，并不影响轻松的心情。

回到家里，母亲总会搬个小马扎，就着门口和煦的阳光，一棵一棵把所获的野菜择干净。接着淘洗、滤水，剩下的只是选择吃法了。我家的吃法也不复杂，直接把滤好水的野菜放到盆里，撒上面粉，搅拌均匀后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放进烧开的水中，出锅后就形成了荠菜疙瘩，放入少许的香油拌匀即可食用，那香味沁人心脾。至于把野菜切碎，和炒散的鸡蛋放一起调馅，包成春卷油炸的吃法，是后来长大后进了城才知道的，其实，就是那时知道这种吃法，条件也是绝对不容许的。

当然，乡村入春之鲜，还有椿芽和榆钱。椿芽，更是时令春鲜，春忙疏忽，转眼间，椿叶长大，不仅香味无存，也不鲜嫩了，香椿只能是叶为芽状时吃才最为肥美。榆钱则是浅黄嫩绿时，为最佳采摘期，此刻最为鲜嫩清甜。俗语云“正月葱，二月韭”，春韭在二月吃才是极鲜美的。初春时节，时常见这一家在院内用钩子采椿芽，还有另几家在门口榆树上捋榆钱的场景。所以，春光要珍惜，寻春鲜更需赶时间！

记得每到星期天母亲会对二姐和我说，带上竹篮和铲子，挖野菜去吧！那是最为开心的时刻，可以边寻野菜边玩耍了。田野里有春风，有小鸟，有清澈的小河。在田间地头，在林间洼地，在朝阳河坡，二姐找到的野菜最多，我寻到的较少。在二姐的训斥声中，淘气的我刚从一只小鸟的身上回过神来，又转而摆弄野花野草去了。不管挖到的野菜有多少，在袅袅炊烟升起时，村头的桥口处，都会传来母亲喊我们的乳名声，回家吃饭的时辰到了。

那时候家家吃时令菜，主要是因为物资相对贫乏，到了某个时节只能吃某些菜。在我的童年记忆中，上世纪七十年代，春天正是蔬菜匮乏的时节，挖野菜就是为了补菜缺啊。在那些年月里，乡亲们总是想各种办法，贴补生活，为的是把日子过下去。

时蔬连着时节，而春鲜，则藏在春天的角落里，寻觅才能得到春天的真味。春鲜是以味道的形式呈现的春天！现在生活好了，日子富足了，乡野踏春寻鲜早已成为我们这代人心中永恒的过往和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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