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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周前「西藏分会」 白丁 作家诗人 阅读(1.2W+) 评论(2)

朝拜

白丁(中国)

 

中国所谓"文化"之"显赫",在化而不在文,他们作为经济运营的一种老式又似乎新兴元素,作为文化良知是否可承的一角,在市场大潮中也是无足于文之贤良的。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当正装威仪走上弄台时,一杆签字的笔,偶尔涂划的利益大权,竟然能毫无道理地镌刻人性的伪劣,雕镂职权的滥实,贪心漫漶,忘乎所以。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海船上仰望过三亚城,顶着潮湿的海风登临天涯海角的火山岩巨石,还在一个记不清的日子里,摸到了108米高由钛金板做成的南海观音塑像旁。我的周围,人影日夜川流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些自己心目中勿庸引述的,和不必生硬强调的"诗意",名利也好,福祉或休闲也罢,总是会带上浓稠的物质享受感,企求坐拥财富之巅,用以满足其信仰的庄严或成功的楚楚动人。人们来寻景或者是趁兴旅居,更要来寻觅一种通俗一片的自我释然境界,就是恰恰以此为借口,有意无意地期待拥有一切,把精神文化的良知一一抛于脑后,甚而至于,为了上几炷燃放香火时的排序,也会争先恐后吵得不可开交或大打出手,在菩萨面前大献人性追欲的风景,不知慈悲何来,良性何去。所有这些所谓的诗意,也许他们在孩提时代就早经植入心中,是普遍意义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信仰出现了奇怪的危机?孩子们的想象,诚恳而逼真,谁都有权憧憬未来,面对现实。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海浪,这些渔船、餐厅、别致的风景,以及日以夜继梦域中的南山寺、蜈支洲、大东海、玫瑰谷、雅诺达、三亚湾等等,早在心头自行搭建。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思行旅债和精神负担,焦渴地企盼着对这种奢侈的境界来一场实地踏访,为童年的怀想,为了人生里做一个风人,以及此生盼望的名利和财富,求证一种无关普实的同时也是无法言传的原因,自由而自私,仿佛对于观音菩萨这尊塑像,也是谁抢到谁得,谁得谁便拥有福祉,后来者只能无奈于小抱"佛脚"。

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故乡的离弃或重启寻觅,对离散精神再次的复返查访,而不得其踪。到底为何要舍本逐末?几乎统一的心经是升官、发财、保佑平安,臆想幸福!很少有人纯粹是为了追朔文化,探论良知,充其量也只是为了逸放身心,享受南国雨林的自然陶醉。

人性的魔力,有时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各个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另一种新奇捏造的情怀旧念。许多人褪色的布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头顶蓝天,利益在抱,这就是他们的人文祝愿。达文者,文非所达;豁性者,利己所趋。最终把佛家的慈善和容忍当作一种利势工具,双手合十,一跪再跪,紧随其后的是香火不断,心病零乱,到底不知信仰的根该植于何处,才可以惟妙惟肖,维盼。

今天,我冲着那尊108米高的观音塑像,冲着那硕大无比的莲座上,每10万元费用才可以筑成一片莲花瓣的莲台,来寻一个民族的慈悲和文化道德了。

每次出发前,不免在下榻的宾馆向当地人打听,常人初到陌地的感觉,明明知晓目标在哪儿,恰恰又喜欢多打听一些节外生枝的趣闻,尤其是在去南海观音的所在时,吧台娇美的女服务员回答是:"路不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旅人辛辛苦苦拢去,去天海边看看沙滩、海浪、蓝天,然后再燃几支香火跪倒祈福。"

她又补充说:"这天热得厉害,别去受那个罪了!"

干脆而毫不含糊。

我向她微笑,想鞠一躬,但现在又不时兴鞠躬这种大礼,心里只是想谢谢她对我这个痴情于文化之人的一再提醒,是的,的确没啥意思,但纠心的沉思一但遇上这种忠诚的告慰,我心中实在拢不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和教养所谓何来,只好躲避尴尬,口中说了声一个中国文化不知用滥了多少次的重复字词:“谢谢!”,便转身踏上朝拜之途。

一走到海边,便是沙岸。除了茫茫一片海域和一尊观音大佛之外,就是排着长队依序向佛像靠近的人影,沙岸之滨长满椰树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种,连一种能惹起历史回荡的文化标志都难以找到,只有海鲜酒店、各类水果店和零时网红打卡帐篷,没有阳关白雪的惆怅与困荒,没有泰山峰峦中的神女和日出日落,没有塞外旷野里象征大元朝疆域的成吉思汗红铜铸像或长弓烈骏,没有贺兰门外的荒芜与凄凉,没有西湖的瘦,没有青石板乌衣巷,更没有丝茶瓷器古道上猎猎的马队风旗,没有黄州,没有赤壁,没有颐和园的石舟,没有圆明园被焚烧后的残迹………在别地赶路,总要每走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再然后,紧盯历史的远方和人文的深处,但实在赶不过去时,只好坐下来,靠在一棵树下轻轻喘息,总会安慰自己道:也许,中国真正的历史和人文就在明天某个地方等着我,等我去阅尽它们的苦难与深厚,阅尽山水草木虫鱼鸟兽之后,裸剩的一个个鲜活无奈的灵魂和由他们组成的族群,到底经历过多少困顿?他们背靠的文化氛围该居何类?没有就没有吧,没有的东西何必企有,强行的盼望,有时总会滋生对文化内涵的渴望而不达,会产生一些不疼不痒的痛苦。明知眼前的佛像是一种强大的文化显真,但恰恰收获了单调和故作姿态,因为许多人文内涵与这尊高耸的菩萨塑像并不匹配。它108米高,慈眉善目,普渡众生,光是高度足以亚洲之最,但在它的周围,文化高度仿佛汹涌的海浪也无从提起,它象一尊孤独的存在,孑立于海滨。

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历史上来来去去的文化目标,哪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一流3千尺的夸张瀑布,一只孤鹜,一个牛背上手擎横笛吹一支暮曲的牧童,更听不到善意的礼让和简单的问候。于是,只好抬起头来看天,看苍海,集中听力听涛,然后居心不安地去烧香跪拜,企图也想向菩萨求法,混个一官半职,或捞得一种日进斗金,我竟不知要向观音菩萨祈后求何?是否会呈现出香火落尽后,文化深处能够浮出几丝令人满意的跪拜结果?也许,结果只是一种形上,而没有煨入一个族群最深最隐蔽的灵魂。

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和如此苍茫的无助,我的身躯一点儿也没有被炎热恐退,站立时,从头到脚全是延展直立的,但灵魂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把海铺了个满陈。我怀疑我的大地上有这样的天,未必叫天;我的身旁有这样的菩萨,未必是真正佛教文化中的菩萨。更怀疑,我心目中有这样的天,它俯瞰的大地,未必称得上是从唐朝而来的中华大地。在这样的天地中独自思行,虽然人流熙熙,过客叮叮当当地攘攘,即使侏儒也想成为一座亢奋颤抖的山峰;在这样的天地中苦想,即使苍海也会变成一汪清亮发咸的瞳水,凡此种种,实在无法映射出慈悲与善良,以至在海天一线对应的岸边,在一座通俗的生鲜饭店,我诚恳而务实地接受着2斤波士顿被宰割1152元的现实,但我无法出声。

天上万里晴朗,恰逢历史烟云与海相望;原本风静浪缓,阳光向好,佛意正善,而我,象一个背着堂鼓到处找擂的冤者,行脚于不同人境,企求就在菩萨的佛脚下,听到被风敲响几声振奋于这样一个族群的禅音,未曾想到香火在心愿中流逝得如此迅疾,片刻,香炉上已见斑斑灰烬,却不见一个民族潮湿的泪痕。天边渐渐飘出几缕云迹,看上去并不蠕动,颜色却在加深加黑,我终于疑惑于我到底是走进了历史长河,还是在纭纭众生中孑然了半晌,猛然才发现,那些刚刚从海上跃起的慈悲,正被一团浓重的远云吸收、化灭,所谓紫气,似乎只是梦中的幻事,南海,却更加咆哮出它宏大的涛声和不平,我不知道,海,想要表达什么。

大地上人性的凹凸,已成为历史文化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海面上隐喻的海平线,仿佛激荡着岛对面丛林的回音。我无法有可能理解:远年抗争中那些被贫困撂倒的魂魄,坟堆里埋着的人,他们究竟姓甚名谁,他们在血与火的搏杀中,为什么不去预先向佛家乞求一丝保佑式的救命稻草?我恰恰知道,他们的贫穷,足以杀灭自身所有的旅居妄想,更何况对文化良知之企求?

这里离三亚城不是很远,不会成为许多游人荒想历史的的圣地。风烛旧年,大陆轮番的荒凉与葱茏,当属历史被风雨所蚀形成的一些幻化的浮雕,有时,精神的缺陷因利益而坍塌,因岁月的回光反照,而令人痛惜或心灵疼痛,那些久远宽广的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为它们求得一支檀香,然后再去庄重地跪倒,双手合十,一叩再叩。

思想的情愫,在这海上短暂逗留之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令人不解的元素,紊乱得又是那么密集?因为,我实在无法躲闪我对这里和中国历史文化的深层理解:跪拜,让一个民族的膝骨书写过多少悲歌?而良知和慈悲,正被如今南海的浪潮一一抹平!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企盼中茫然无状,心中浮现出《圣经》中《创世纪》里,那艘用歌斐树木制造的大船,心中呼喊:这片岛屿以及对面一望大陆的民族那些达者贵人们,何在?但毫无回音。

………(待续)

(南行记,之18)

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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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媛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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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1楼
    华灵

    逻辑缜密,笔力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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